第一章 初征
夕陽朦朧西下，隔著透明玻璃窗，看著窗外的人群無聲飄過；點起一根香菸，呼出一口氣，在繚繞的雲氤中低頭淺飲咖啡，讓微酸的苦澀流入灼熱的喉部。香菸加上咖啡的味道，還真是一種折磨人的玩意。
別人都稱呼我為陰陽侍－－千夜璣，前者是我的職業，後者則是我的外號。因為我的本名很俗氣，也有人說台味很重，所以我不喜歡別人叫我的名字，經過考慮後就用這個外號來代替我的本名。在我的堅持之下，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忘了我的真實姓名。
陰陽侍這個職業，並不算是新興的行業。在台灣這個小小的島國，居住了超過二千三百萬的人口，同時也住了數萬名以上的妖怪，還有數量相當的惡鬼怨魂。人鬼雜居本就會引發無數的糾紛，而居中處理這糾紛的便是陰陽侍……
四年前我從台大陰陽系畢業，拿到一本代替畢業證書的《式神天地書》，接著便投入陰陽侍這個行業，幾年下來接過不少件案子且收獲豐富，老實說抓鬼除妖、斬魔殺怪的收入出奇的好，難怪這年頭招搖撞騙的神棍一大堆。
這幾年下來可說是賺的滿盆滿缽，銀行的存款數字，已經累積到一筆龐大的金額，足夠讓人花一輩子都不成問題。若是一般的工作，恐怕早就辭職不幹了吧！不過當上陰陽侍的人可不能說不幹就不幹。
因為每一名陰陽侍在取得《式神天地書》之時，都得發下一個誓願。除非完成，否則不能卸下這個職責。這就是陰陽侍的「誓約」！這個誓約的內容還不能太小，否則《式神天地書》也不會承認。
我不是個喜歡在這種小地方花心思的人，所以我發下的「誓約」條件也很簡單。消滅一千隻妖魔鬼怪。
我承認這「誓約」發的很草率，沒仔細考慮過其中的困難就隨便發了。直到現在，我才知道這誓約的難度有多高，這幾年下來，我才解決了三百多隻鬼。照這種緩慢的進度推斷，大概還要再幹個二十年才能完成「誓約」。
這還真是個漂亮的數字，一般人工作只要二十五年就可以退休了，我居然得幹上四十年！難怪當時《式神天地書》發出的光芒亮的跟太陽似的。真是悔不當初呀！原以為滿街的孤魂野鬼加上七月的鬼門開，要湊一千隻整數是件輕鬆簡單的事，沒想到得是委託之內的妖魔鬼怪才能算數。
哎－－真是麻煩啊！但不可否認，我的心裡有一種興奮的情緒在躍動，因為還沒品嚐夠那種恐懼感嗎？我想是的……每一隻橫死的鬼魂會將死之前最悽慘的感覺記錄下來，不斷的重覆播放，那比什麼恐怖電影都要來得刺激。
質疑我是變態嗎？我沒辦法否認，在某種程度上，我的確是。不過，我還是退休了，卸下陰陽侍的職務，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快……
再次點起一根香菸。
「呼－－」噴出菸霧，回憶起第一份工作，那是一隻被綁了一半的地縛靈。在各種鬼當中，這種四不像的鬼算是特別可憐的一種，就是慘遭殺害，然後屍體又被移到他處毀屍滅跡的人。
其怨魂是要待在被殺害的地點，還是遭棄屍的地點？其實就共通的靈界法則來說，人在死亡的那一剎那會與當地的地氣產生共鳴，尤其越是慘死的同調率越是高，十之八九會變成地縛靈。
只不過凡事皆有例外，如果怨魂和當地磁場不合，又或是磁場不強，不足以圈住怨魂，甚至是死亡地點和棄屍地的磁場接近，剛好形成一條通道時，便能讓怨魂自由來往兩地。也因此，倒楣受影響的人數會直線上升。
第一名受害者是一位學校警衛。他在執行巡邏勤務時，經過公告欄附近，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炭味，像一堆烤過頭的焦肉被棄置好幾天，腐酸的臭味竄入警衛的鼻腔，騷動他的神經未稍，痙攣的胃如翻江倒海般，令人騰騰欲吐。
警衛掩住口鼻尋找味道的來源，心想，到底是那個沒道德的人把垃圾丟到學校來？沿著公告欄穿過走廊，經過訓導處來到操場的司令台，味道似乎是由那裡傳來。
走上司令台找到味道的來源，隱隱約約看到一團黑黑的東西黏在國父遺像的下方，臭味就是由那傳出的。燈光照去，警衛在看清楚那團黑影的真面目之後，發出一聲慘叫，人就直接嚇昏過去了。
隔天才被上班的老師發現，緊急送去醫院，醒過來之後，說什麼也不願回想那天晚上發生的情形，只要一提到他走到司令台之後的經過，警衛就開始歇斯底里狂叫。
很多人一聽都認為這學校可能是有不乾淨的東西，紛紛建議學校請人來處理，至少也要祭拜一下，但校長並不相信鬼神之說，認為警衛可能有某種精神疾病，在他還沒復原之前便將他辭掉了。
同時在這段期間，至少有超過一打班級的同學向學校師長反應，常有一種很噁心的味道傳來，尤其是在司令台附近。更有至少六名老師和新來的警衛看見恐怖的場景。
先後把十個人送進醫院後，校長不得不承認這個學校裡確實有鬼。經過一番天人交戰，校長開始尋求解決之道，最後找上了同屬教育體系的陰陽侍。於是系主任把案子交到我手上，我指的是培養陰陽侍的學校系主任。
系主任為人還不錯，每一位畢業的陰陽侍他都會轉交一些工作給我們來做，讓我們有實戰經驗和收入，唯一的缺點是系主任所交付的工作，難度通常較高，而且酬勞又會被學校抽去一成，畢業幾年的學長通常不怎麼有意願承接。所以才會落在我這位新手頭上。
為什麼我不推給其他人？哪來的其他人呀！應屆畢業的陰陽侍就只有我一個，其他的全被當掉了。你以為他們程度不好！？這誤會可大了，在我之前已經連續三年沒有舉行過畢業典禮了。
沒人讀？也別誤會，每年T大陰陽系在招考學生時總是招收三十名學生，而報名的人數至少都在十倍以上。換句說話，陰陽系先後當掉九十人次的學生，退學率高達百分之百，而且連續三年！
哎－－離題太遠了。
老實說接到這件案子時，第一個念頭是我不想接，我不認為自已有那麼大的承受力，首次出征就要面對這種極度考驗神經極限和胃腸的怨魂。女鬼和豔鬼不是挺好的嗎？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值得紀念的初戰呀！
我把想法告訴系主任。這個外號－蛇目的傢伙，用他那一雙死魚眼盯著我瞧。那時我才知道很多師長都叫他蛇目的原因，那雙倒三角眼就像眼鏡蛇一樣盯視著獵物，當時我腳都軟了。
「你為什麼要當陰陽侍？」當時他這麼問。
「因為我有天份，而且我想要賺很多錢。」只要對上那雙眼睛，就會不自覺的把實話說出來。
「不行！」蛇目斬釘截鐵的道：「你是為了真理和維持陰陽兩界的平衡，而從事陰陽侍的。」
「是……」在蛇目的疑視下，我的意志潰不成軍。
恍神間，我離開了系辦公室，送我走的是一位助理教授，他拍拍我的肩膀說了一句：「保重。」
說實話，我不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，是指這件工作，還是指蛇目的毒視？
「唉－－這就是人生無奈的地方呀！」
總而言之，我接下了這份工作。
□
隔天便出發南下到達目地的學校，位在高雄縣鳳山市的XX國小。
委託的校長是一個五十幾歲的禿頭男子，看起來是位好好先生，不過耳朵後頭有指甲抓傷的舊傷痕，我猜想他應該是位妻管嚴患者，太座脾氣挺暴躁的，要不然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疤痕。
一開始校長就表達的很清楚，對於學校鬧鬼的事情感到十分無奈，希望能夠儘快解決，一個星期後就要準備開學了。校長提出一個相當優渥的提議，如果在開學以前把事情解決的話，就會額外再包個紅包給我。
這個提議的確打動了我。畢竟在入學時我申請了助學貸款，雖然利息不高，但也要七、八十萬元。能儘快還完總是好些。
為了確實解決這件案子，特別花了不少功夫來收集資訊，除了學校的受害者外，還打聽到校外的受害者，那便是夜班的計程車司機。花了兩天的時間，找到司機老鄭後，他敘述了當時見鬼的經過。
在上個月，老鄭按照慣例來學校附近的火車站等待最後一班列車的乘客，當天的兩位乘客都被先到的同行載走。運氣不好的他也只能摸摸鼻子離去，經過學校時，看到校門口有個女孩子攔車，老鄭停下來招呼她。
女子坐進後座幽幽的說：「西－－子－－灣－－」
「哪裡？」
「西－－子－－灣－－」
三更半夜到西子灣？那在高雄市耶！從這裡到高雄另一端也實在太遠了，而且這女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邪氣，還有一股焦炭味。老鄭心裡覺得毛毛的，決定拒載。
才說不載，沒想到那女的當場就哭了起來，摀著臉流淚不止，老鄭不耐煩的轉過頭，卻看見一個讓他這輩子忘不了的景象，那女的流下的不是一般的眼淚，而是怵目驚心的血淚，接著女子整個人就在空氣裡蒸發不見。
老鄭嚇傻了眼，張大嘴巴半晌，直到收音機報時的聲音響起，他才回過神，一邊大叫一邊瘋狂地踩油門，逃命去也！回家才聞到一股尿騷味，原來他當時被嚇的尿褲子了。
後來他跟其他同行聊起此事，才發現原來不只他一人遇到這種事，早在他碰到之前，就有其他的司機遇見。不過那司機是在西子灣附近遇到的，他也是嫌遠並覺得女子有問題而不載，結果那女的同樣流著血淚消失。
其實花費這麼多時間收集資料，最主要的用意是為了超渡怨魂，要超渡一隻怨魂手續是很麻煩的，要先瞭解怨魂的死因，有人因他而受害，在斟酌其情況後使用『地府律法』使其贖罪入輪迴。
反之，要消滅一隻鬼倒容易多了，不管其理由冤屈，直接使用『天理刑罰』讓他形神俱喪，對付窮兇極惡的怨魂是可以直接消滅的，可是一般的地縛靈或是枉死的亡魂也這樣子硬來的話，會有惡業產生報應在陰陽侍身上。而且一旦報應在身上的話，那會是乘與數倍的反饋。
雖然這麼說，但歷年來的陰陽侍就有兩個極端的對比，一個是只渡不殺的苗清思，另一個則是只殺不渡的龍堂，他們相差三年畢業，但據小道消息，他們兩個之間有某種不尋常的關係。
不管是什麼關係也好，他們目前唯一的關係就是敵對關係。哎，又離題了……總之得到消息後，我就坐車往高雄西子灣而去，抵達時已經下午五點半。
西子灣遊客人潮還挺多的，據暸解這裡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閒逛，事實上也是，這裡有道防波堤堆出來的海岸，引來持續不斷的看海人潮，還有沒事來釣魚的釣客，旁邊的柴山也有人稱他為壽山，上頭有座情侶止步的十八王公廟和結婚新人必到的拍照聖地－荷蘭領事館。
山裡頭是高雄著名的中山大學，更深入點則是軍方的地盤，整座柴山凌晨跟傍晚是爬山族健行最密集的時刻，晚上到深夜則是高雄三大名產之一飆車族的聚集場所。
說實話，這種地方出事的機率還挺高的，從可能性最高的飆車族砍人到爬山摔下山，颱風天看海的神經病被瘋狗浪捲走，一年下來死傷個幾十人算是稀鬆平常。
我猜那個透著焦味的女鬼應該是在這裡出事的，可能是某場車禍逃避不及被燒死的。雖然我是這麼想，可惜發生的事情通常事與願違，打聽了一整天，這幾年在這裡淹死、摔死被砍死的人不少，可是就沒一個被燒死的。
不過，我的運氣向來不錯，在傍晚遇到一個海巡署的警員，他說西子灣這一邊沒有發生過被燒死的人，但另一邊的高雄港碼頭貨倉，一年前確實曾發生過一件焚屍案，死者是一名女性，只是警方查不出她的身份。
唯一確定的是，她是在別的地方被殺死，然後屍體讓兇手運到這裡焚屍滅跡。聽完海巡員警的說法，我大約可以確定學校是案發的第一現場，那女人是在學校被殺的，屍體是被拖到這裡燒掉的。看來她應該是被人蓄意謀殺。
只要知道她的死因和死亡地點就夠了，雖然謀殺她的兇手還逍遙法外，但陰陽侍並不是警察，沒辦法替他追查原兇，只能消除她的怨念讓她投胎轉世入輪迴。
而且並沒有人委託我尋兇，我個人的原則是沒酬勞的工作不做。
「小老弟，你打算在這邊待到晚上？會有女鬼出現耶！據說她二、三天就出現一次。我有同事碰到她，被嚇到住進精神病院，勸你還是別留下來的好。」這位海巡署警員為人倒是不錯，對我苦口婆心勸告著。
「放心，我的工作就是送她下地獄輪迴。」我笑了笑回答。
或許是我的回答引起他的興趣。也可能是他沒見識過抓鬼除妖，這位海巡署警員居然蹺掉了晚上的輪班，順道帶了兩個朋友一起在貨倉這裡烤肉兼等女鬼。實在是服了這傢伙……人生呀！總是難免會遇上許多奇怪的人事物，這也是一種際遇啊！
不過，這年頭閒著沒事幹跟好奇心重的人也未免太多了吧！？一個烤肉聚會居然連附近的釣客都吸引過來，而且每個人還自備食材跟飲料，剛釣上來的海鮮和台灣尚青的啤酒。
一個超渡怨魂的案子突然變成中秋節烤肉大會，這落差實在太大了，這就是人生有趣的地方。我一口啃掉半根釣客遞來的香腸為這件事下了註解。
「嗯！這香腸味道不錯！」我對負責烤肉的人豎起姆指稱讚。
時間來到午夜十一點四十分，雖然沒有看到什麼女鬼出現，但所有的人都吃飽喝足，沒有白白浪費時間。摸摸微突的小腹，突然覺得肚子一陣絞痛。
不會吧！？這麼快就有反應了？問清廁所在哪後，便抓起一大包的衛生紙直奔而去，蹲的正高興時就聽見一聲，不！是一陣慘厲的尖叫。
為什麼壞事總是突如其來的發生呢？這也是人生呀！急忙處理一下褲子裡的問題，趕回剛才烤肉的地方。七、八個烤肉大會的參與者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。不會全死了吧？我嚇了一跳。
急步上前探視，其中一個竟然一躍而起，那人正是海巡署的警員，他的臉上充滿了恐懼的神情，五官更因此扭曲成一團。警員發現我正要接近他，馬上扯開喉嚨拼命狂叫，厲聲嘶喊著－－有鬼！有鬼！
『太極蓮花獅吼印、大日如來定三魂！』
定魂印一指警員便安靜下來，檢查一下其他人的狀況，全部都一樣，精神上受到強烈的刺激和恐懼，三魂七魄跑掉幾條。解決的方法倒是簡單，只要使用一次定魂印，跑掉的魂魄就會自動回歸本體。
逐個對躺在地上的倒楣鬼使用定魂印，花了將近十分鐘終於施完最後一個，一股濃烈的焦臭味撲鼻而來，無名指微微感到刺痛。
陰陽侍的亡魂之眼可以看出鬼魂的原本樣貌，而亡靈的類別和程度就由左手來感應判斷，從小指到大姆指及手臂，由低至高推斷出亡靈的力量。
來了！焦臭味像有生命似的一步步逼進，我上前兩步，兩眼一閉一睜，琥珀色的瞳仁轉變為雙環相扣，並透出一絲螢亮的深黑色車輪眼，這也是陰陽侍的特殊能力之一，是任何亡魂都躲不過其視線的亡者之眼。
『望穿三界堪破五行－－亡靈之眼！』
亡靈之眼打開，眼前便出現一條身影，鎖定目標一瞧，是一條全身冒著白菸的黑人，隨著對方的接近終於看清亡魂的真面目。
天呀！這亡魂的死狀實在淒慘，由輪廓來看是個女人，有九成以上的機會是自己此次的目標。這傢伙的模樣好像剛從焚化爐裡頭走出來，全身焦黑爆爛，皮開肉綻，冒著縷縷白菸，一邊走還一邊掉著碎肉，一絲絲血線由爆爛的傷口流淌在地上。
「嗚！」我突然感到胸口氣悶，簡直要喘不過氣來。
突然，一陣目眩感襲來，腦子頓時空白一片，眼前不知為何竟浮出一副熟悉的影象。身旁的環境產生變化，在模糊之後景象再次變的清晰，周遭的空曠倉庫變成水泥建築，一旁是密佈的玻璃窗，另一邊是滿佈碎石子的水泥牆。
往四周一看，司令台、操場、花圃，眼前是一棟高聳建築物，那不是學校的會議室嗎！？我昨天才剛去過一次，所以印象十分清晰。
乒乒乓乓的怪響由會議室裡傳出。畫面再轉場景直接深入會議室之中，裡頭有個男人用力掐住一個女人的脖子。男子背對著門看不清他的樣子，但被掐住的女人神情異常的可怕，五官扭曲變形，就連舌頭也都吐了出來，此刻她的雙腳拼命掙扎不休。
我沒有做出任何反應，只是靜靜地看著事情發生的經過。因為我知道這是那名死去的女子怨魂，將她死亡前最後一刻的畫面重覆回憶。這時女人掙脫男人的控制，發出淒厲的求救聲－－－救命呀！救命呀！
男子這時轉過身來，一手摀住女人的口鼻，一手勒住她的脖子，女子在抓傷男子的耳朵後，逐漸失去了掙扎的力量，最後不再動彈。我看清楚行兇男子的樣貌後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，那是一張讓我熟悉到不行的臉孔。
男子驚慌的搖著失去生命的屍體，確定女子已經死亡之後，神情緊張的在會議室裡來回走動。最後下定決心，拿起桌上的鑰匙離去。
畫面再轉，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一座沒有點燈的貨倉旁邊，男子由後車廂拖下一只黑色防水塑膠袋，把袋子塞入不知從何而來的汽油筒，澆上幾公升的汽油並點燃，雄雄火舌竄起，男子喃喃唸幾句後，飛快跳上車子離去。
隨著火光，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，此時我的意識抽離，再度回到原來的地方。就是這段過程，讓一大群人躺在地上的吧……
這些不是女鬼刻意造成的，只是靈界法則讓這些橫死的怨鬼，會不斷重覆著死前的痛苦，運氣不好的路人甲乙丙丁，踏入他共鳴的磁場就會看到她的模樣，感受到她的痛苦。
讓一個人活生生嘗到死亡的經驗，對平常人來說，是種足以致命的精神打擊。如果沒死，就會像這些人一樣發瘋。
已經深切感受到她的痛苦，也知道她橫死的原因，現在可以送她前往應該去的地方。拿出《式神天地書》，這是陰陽侍的力量來源，也是最一切的根本。輕撫著它，墨色的封面發出暗沉的光線。
『天刑地律、陰陽借法、華光引路，仙曲唱頌，銀之階梯，共送幽冥－－以首殿閻羅秦廣王之名，徘徊在陽世之中，嚐盡錐心痛苦無處可申的怨魂，華光滌淨痛苦，仙曲洗去怨念，足踏銀階，步往輪迴。執律！』
唱完咒語，天際打下一束光柱，照在她焦黑的身體上，不知由哪裡傳來的悠揚曲調，伴隨著飄散在天空中飛舞的鵝羽，一道銀色的階梯由雲端蜿蜒伸下，輕輕的停在她的面前。
踏上銀階，每跨出一步，她身上的焦黑爛肉便掉下一塊，露出如新生嬰兒般的肌膚，一點一滴的恢復她原本的模樣。飛舞的鵝羽貼在她的身上，彷彿如天使的羽衣，充滿聖潔的光輝。一步一蓮華，一步一光輝，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，光柱和銀階也完成他的任務收回天際。
結束了－－
完成了值得紀念的首次任務，滿足的離開碼頭貨倉。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到了明天早上便會自動醒來，會不會感冒就不是我所關心的事了。
走了幾十分鐘，遠離高雄港口，遠離西子灣，經過一處夜市聞到烤雞翅的味道。我忍不住蹲在馬路旁大吐特吐起來。
雪特！值得記念的初戰，用吐的半死來收場。這就是人生，總是會有一些美中不足的地方。不過，這也是人生各種歷程的醍醐味呀！
隔天，我沒親自去找那個委託人，只是打了一通電話給他，告訴他事情已經解決了，請他將酬勞匯進指定的帳戶。三天後，我的銀行戶頭便多了一筆六位數的金額入帳。
又過了一個月，我在報紙上突然看到一則有關那位校長的新聞，他因為涉嫌殺害學校的會計而被逮捕。
據說他包庇廠商圖利，要求會計作假帳掩飾，會計不從並要到教育局告發校長，在爭吵之餘，校長錯手將她勒死，並把屍體拖至高雄港附近的貨倉碼頭焚屍滅跡。
奇特的是，跳出來指證的卻是幾名高雄海巡署的員警和民眾，對於案發細節的清楚詳述，彷如他們當時就在現場觀看一般，還讓檢察官誤以為他們是否也參與其中。套句我常說的，人生呀！總是會遇見各種意外和驚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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